不要「屬靈旁觀」被教會傷害的鄰舍 |
像好撒瑪利亞人一樣,耶穌呼召我們提供療傷的膏藥,而不是在人們的傷口上撒鹽。 |
(2025年01月26日) |
本新聞提供者: Christianity Today
(作者 Peridot Gilbert-Reed)我常在教會朋友圈中聽到這句話:「禱告,相信,然後領受——或是懷疑並錯過祝福」。儘管立意良善,這種話實際上卻很傷人。 事情是這樣的:我曾在一個事工服事時遭受霸凌、被孤立,並且被迫獨自應對一切。當我終於決定辭職時,朋友和家人依然期望我繼續去教會。但我所受的傷是如此之深,以至於「去教會」這個想法都能讓我的胃一陣翻攪,渾身不舒服。 我曾「禱告並相信」,卻沒有領受到什麼。每次有這樣的經歷,都讓我感到羞恥和罪惡感。我不住地想:「也許我的禱告還不夠虔誠。也許我心中有疑慮卻沒有意識到。」所以每當教會朋友向我重複那句格言時,我都感到內臟在翻滾。那個時期,我還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表達為何這句話讓我如此受傷。但現在我知道了。 身為一名處理宗教創傷的治療師,我接觸過許多不完全屬於「屬靈濫權」但也同樣讓人痛苦的個案。在我的博士研究中,我開始進一步探究這種現象,並很快學到一個可以用來描述這些經歷的術語:屬靈繞道 (spiritual bypass,或譯作屬靈旁觀)。 屬靈繞道指的是,當人們因渴望減輕痛苦,試圖使用經文、宗教概念/理想,或屬靈口號來「繞過」負面經歷所帶來的影響。例如,當我們經歷到失去時,我們對自己說:「上帝掌管一切。祂的道路高過我的道路。」雖然這句話在神學真理上站得住腳,但在此刻卻可能引導我們「繞過」一段合理地處理我們的感受、反思我們逝去的事物的健康過程。 當我學到這個概念時,我想到的是這種做法也會被我們用在身邊的人身上——例如當我們向有相同信仰的朋友表達自己因失去而感到痛苦時,卻被朋友用一句「交在上帝的手裡吧!祂的道路高過你的道路,你的任務是相信祂」來回應。這往往讓已經很受傷的人感到不被重視、被隨便打發及羞愧,甚至在靈性上被對方操控 (spiritual gaslighting)。 而這正是我在教會經歷到的事,並且我知道許多人也曾有這樣的經驗。對「屬靈繞道/屬靈旁觀」這個概念的理解,幫助我及前來尋求治療屬靈創傷的客戶更好地理解並描述我們的經歷。上帝呼召我們去愛我們的鄰舍,而不是繞過/旁觀他們靈命的傷口;這種愛會正視他們所受的傷,使他們更靠近耶穌——並最終 (不是立即) 的目的是幫助他們在情緒和靈性上痊癒。 我們多數人都很熟悉路加福音10: 25-37的好撒瑪利亞人故事。一名男子被人攻擊,受傷嚴重,在路旁等待死亡。但他的創傷並沒有止於此——祭司與利未人見到他後,選擇從路的另一側繞道而行。這些人深知「愛鄰舍如同自己」的教導,卻因我們無法臆測的原因選擇無視他的痛苦。 但我們確實知道的是,一個猶太人通常瞧不起的撒瑪利亞人,是唯一停下腳步來幫助傷者的人。他看到男子的傷勢,並沒有以冷漠再次傷害他、從另一邊繞道離去,而是靠近他,檢查他的需求,並花時間用油和酒包紮他的傷口——針對他的傷勢提供治療、緩解他的疼痛。他甚至自掏腰包,將男子帶到一個可以安心休養、慢慢恢復的地方。 無論我們是那個好撒瑪利亞人,或躺在路邊的傷者,這個故事都提醒我們,耶穌對祂的跟隨者的崇高期望,尤其是在對受傷的鄰舍的照顧上。 作家Michelle Van Loon曾在《今日基督教》另一篇文中有這樣的觀察:「今天,教會的座位上充滿帶著傷疤的人——有些傷口甚至還滲著血——因著來自教會的傷害。」而當我們對被教會傷害的鄰舍屬靈旁觀/繞道時,我們不僅沒有用油和酒包紮他們的傷口,反而在上面灑鹽。 在研究屬靈旁觀現象時,我發現多數人都曾經歷過這種被忽視和漠視的感受——彷彿沒人在意自己受的傷,像那個被打傷在路邊的人一樣——無論是在教會裡,還是在有相同信仰的朋友和家人之間。 一位坐在我的診療室的女士對我說的話令我終生難忘。在一次諮商中,她激動的咬著牙對我說:「我的家人一直告訴我,我太戲劇化了,所有的壓力和焦慮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如果有人再跟我提一次應當一無掛慮,只要凡事藉著禱告,巴拉巴拉⋯⋯,我可能真的會瘋掉。」她說,這類毫無同理心的話讓她覺得自己「不被重視、不被理解,沒有安全感」。 那些本意是「生命之道」的話語,實際上卻在掠奪她的生命。這名受傷的女士渴望有人能肯定她的痛苦和經歷,被人理解及認識。 在《至深之處》一書中,湯普森博士 (Curt Thompson) 形容「與他人一同受苦」的意思是陪伴並接受對方的痛苦,而不是用屬靈的空話來應付。我們需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確實明白他們的處境、並且真心關心他們、與他們同在,願意接納他們真實的樣貌——而不是試圖將他們變成我們想見到的樣子。 通常,當我們對他人「屬靈旁觀」時,往往是因為我們對他們的痛苦感到不自在,或無力提供實際的幫助。因著我們自己的不安,我們本能地拋出經句、屬靈語錄或聖經真理的片面表述,因為這是我們當下覺得自己唯一能給的。儘管這種做法讓我們看似控制住讓人不安的局面,我們卻往往忽略了這種行為對對方造成的影響。 這並不是說,人們前來傾訴永遠不會是因為他們想向我們尋求建議、智慧或鼓勵的話語。但如果我們沒有花時間真正聆聽他們,接納並同理他們的痛苦,我們不會知道如何最好地回應他們真實的需求,反而可能為他們帶來更多傷害,而不是更多盼望。 善良的撒瑪利亞人並沒有為傷者提供千篇一律的解決方案,而是根據他的具體傷勢,用油和酒包紮傷口。我們對身邊受傷鄰舍的行動和話語,也應如此量身定制。 我從自己的生命經驗中學到這個教訓。 在我經歷到教會傷害、成為治療師並追求博士學位前,我曾是教會一名小組長及婦女事工領袖,常與人們談論他們新近的傷痛及挫折。 有一次,一位教會成員向我訴說她在教會受到傷害的經歷,我的第一個念頭是,那些傷害她的人沒有按照聖經中處理指控的方式去做 (馬太福音18:15–20)。我還沒來得及阻止自己,便脫口而出這些話。她立刻回應道:「喔不,別再拿這些經文對我說!」我有些困惑,我以為她需要聽到這段經文,因為經文支持她的立場。然而,我真是大錯特錯——這段經文曾被人用作攻擊她的武器。 這位女性的傷口正在流膿,而我不僅在靈性上逃避她的痛苦,還往她的傷口上撒鹽,而非倒上油和酒。雖然當時的我並不知道,但如今我明白,我給她的是我自以為她想聽、需要聽的話,而不是花時間去傾聽她真正需要的東西。 聖經提醒我們,要快快地聽,慢慢地說 (雅各書1:19)。這樣做不僅能讓我們真實聽見神兒女們破碎的心,更使我們能用心傾聽上帝向我們啟示、說出祂受傷的兒女真正需要聽見的話。聖經教導我們:「若有講道的,要按著神的聖言講;若有服事人的,要按著神所賜的力量服事。」(彼得前書4:11) 好撒瑪利亞人並沒有質問被打傷的人是如何陷入那境地,也沒有給他「如何戰勝痛苦」的建議,更沒有要求他去寬恕那些傷害他的人。他只是包紮、減輕傷口的疼痛,並將傷者帶到能有時間和空間恢復的地方。 鮮有傷口能一夕之間癒合,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傷口需要一定的時間和空間來修復。好撒瑪利亞人明白這一點。他沒有為傷者的痊癒設下時間限制——即使這會讓他付上代價,花更多的錢照料傷者,直到他復原。 這正是上帝呼召我們向我們的家庭、教會、社區中受傷的靈魂,或上帝放在我們日常生活道路上的人展現的如同基督般的激進的愛。我們不能對彼此的痊癒設下時間限制——即使這對我們來說很不自在、很不舒服。試圖強迫某人加快痊癒的過程,可能會加深他們的傷口,甚至中斷他們康復的過程。 我在教會所經歷到的傷害,對我最親近的人來說尤其難以理解,因為他們也在事工中。他們對我說出所有靈性旁觀教科書等級的語:要饒恕人七十個七次、不可含怒到日落、要將另一邊臉轉過來讓人打⋯⋯。雖然他們的本意可能是好的,但他們的話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撕開我的傷口。他們 (以不直接的方式) 要求我回到那個曾經反覆傷害我的環境中。 最終,我為自己設立一些界線來復原。在離開教會一年後,我慢慢地重新回到曾經服事的群體。即便如此,每次接近教會時,我仍會感受到類似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PTSD) 的症狀:心跳加速、胃部緊繃,甚至感到解離。我允許自己,如果坐在教會停車場時感到不安全,我可以選擇離開。而我確實轉身離開了很多次。然而,正是透過給自己這樣的空間和時間,我最終得以痊癒。 如今的教會滿是像我或我的許多來訪者一樣受傷的人。畢竟,健康的人不需要醫生,生病的人才需要 (馬可福音2:17)。每一週,都有許多人帶著無形的傷口進入神的殿,無論是新的傷口,還是已然潰爛的傷口。對許多人而言,時間和空間也許正是他們唯一需要的油和酒。而只要我們能向他們展現真誠的同理心,那些曾遭受教會創傷的鄰舍們就能經歷到來自基督的醫治之愛——正如基督希望祂的愛為世人所認識到的那樣。 佩里多特·吉爾伯特-里德 (Peridot Gilbert-Reed) 是一名職業心理諮商師和督導師,持有專業認證的創傷及靈性創傷治療專家。 圖說 尤利烏斯·施諾爾·馮·卡羅斯費爾德所繪《好撒瑪利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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